B-But    conj.但是

    “但是，”他的手被牵起来，随即爱怜的亲吻落在手心里，“你喝醉了呀，宝贝。”

    B-U-T。费渡动了动嘴唇，无声拟著爆破音口型，车内照明灯投下的温黄光束里，他的眼瞳像琥珀一样，荡漾著幽色。他疲惫地微微笑了一下，好像业业矜矜二十余年的丶日夜缜密运转的神经网络，那个勉力拉著巨大石块筑建金字塔的奴隶，在这一夜终于气力不继，轰然倒地。

    他觉得身上有点冷，抵进骆闻舟颈窝。尽管车外面的夜天寒地冻，但骆闻舟敞开的羽绒服里的身体依旧能带给他渴欲的温暖。

    “是吗。……”他闭著眼睛，懒洋洋地拖长语调，像泡在温热的水中，浑身毛孔松开。“可能吧。”

     他感受到骆闻舟摸了摸他的下巴。早上刚刮过胡茬，手感应该还过得去吧，他想。躯体经受碰触后一栗，更软了下去，原本搂著肩膀的手下移托稳了腰际。就像每一次他春意涔涔丶支撑不住而软倒时那样。费渡很想停驻在此刻。

    “我们要回窝啊。”骆闻舟哄著他。他把声音放得很轻，只有费渡一个人能听见。这是费渡非常耽溺的一时半刻，享受极了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的丶蝴蝶一样的喁喁私语。他愿意也用同样悄悄的音量回答骆闻舟，每一个你来我往的语句呼吸的微微热气都喷著对方的脸，只在相距不到五厘米的口鼻间的小块区域流转，在其他地方消弭无形。

    “头疼？”好像涓流顺著耳朵淌进来。“还是就想赖著不挪，嗯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——”条件反射。

      但是。

      不对。他稍稍清醒了一点。这不是正确答案，骆闻舟花费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，教费渡：无关痛痒的时刻巧舌如簧你开心就好，我也挺开心。但是有病有痛瞒着不说装乖巧了，我要打你屁股。

    “……有点疼。”话在口里堪堪转了个弯。

     “真乖。”他摩挲几下，捏捏费渡冰凉的耳朵尖，给他捂热了，另一只手替他揉着太阳穴。“为咱的诚实奖励一个，抱你上去。……唉，你说你，嗯？现在比骆一锅还娇纵，像什么话。”

      还不是你乐意的，费渡想。他真的醉得眩晕了，太阳穴闷闷的疼痛绵绵不绝得让他开始有点焦躁，还不如暴烈地疼几下来得痛快，他想。此时此刻他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冲动，然而骆闻舟看到他忽然深重的呼吸和翕张的鼻孔就知道他想要什么。

     “上去再，嗯？”骆闻舟心疼他头疼。

     “就一下。”瞳孔的颜色已经深了一个档次，不容拒绝缠上来。他需要解渴。他试图转移注意力减轻钝痛的折磨。“……一下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妥协。费渡在喘息交错里喟叹怪物为什么可以获得如此幸福，近乎痴狂地想着这个问题。须臾太息和颤抖中骆闻舟终于把手从他裤腰里抽出来，带著湿痕抹在他腰窝里。而骆闻舟侧颈上也留了一个新鲜的吮痕。

        脸被骆闻舟捧起，身体习惯地仰成适合接吻的角度，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像熟稔了千百遍。骆闻舟撅起唇时不时轻吻他，带著一点安抚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“头好像不那么疼了。”他的声音里都好像带著雾蒙蒙的水汽，一下就要消失不见的那种。“你真是我的灵丹妙药，师兄。”

      脸依著的胸膛轻微震动，是骆闻舟笑了起来。他下车绕到另一边矮身把费渡抱出来，费渡头靠他肩上懒懒地锁好车门。两人经过长长的楼道，一点昏黄的声控灯应声亮起，影子在墙上晃动。而费渡喜欢听骆闻舟拿钥匙开门的声音。